“The worth of my life made of precious metals.”

【警探组】灵魂落地有声 9&10&11&12

灵魂永远不会被丢弃,落地有声的,绝不只有一盏玻璃杯。

+非真正意义“成为人类”,有私设,部分设定借鉴于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》(最近身体毛病陡增难以更新,拖了好久(抹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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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东西不过很久是不可能理解的,有的东西等到理解了又为时已晚。大多时候,我们不得不在尚未清楚认识自己的心的情况下选择行动,因而感到迷惘和困惑。


实验呈现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模拟结果,科技让而今的运算水平往超自然的方向歪曲。Connor做出了一颗焦糖,接受实验的仿生人体会到了那种苦甜的味道。限时重现的人们让他们弥补了过去错失的东西,道别、道歉或是诸如此类坦白真心的话。


Connor隐隐觉得自己和他们有所不同,但处理器拒绝打磨这些过分细枝末节的情感差异,程序拟算出的最佳方案是相同的,Connor于是决定那么做了。也许在完成任务的那一刻,他就会理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。


“根据我们一周来的实验结果和反馈报告来看,一切运作正常,包括昨天第一次启动的机体重塑……今天就到我们了,是么。”Simon收起资料,


Connor难得地运算了一会儿才回复他:“是。”


过去的几天他都在反复进行同一个测验,在接收仿生人报告时推算自己有可能到达的结果。数千个可能性被他像文档一样归类藏在数据库,每一个都催促着他朝一个不可逆转的路径走去。研究所的仪器随时准备为他进行新任务,他们推门走进去,没有留什么感慨的时间。


“我想过很多情景,现在却什么也想不出来。”Simon说,“总之,到我了。”


他将手贴到数据传输口,那一亮一亮的屏幕仿若一只不停眨动的眼睛,窥视并吸取他们数据库的所有。除了经过程序处理的记忆,这回他登记了人类的身体数据信息,临边的仪器终于开始运作,迎接一次改造,一个仿生人机体的诞生。PL600合上双眼,他的回忆在数字交换间变得清晰可见。


“那几年,我负责照顾一个小女孩。她身患绝症。”Simon提起她,“她的父母忙着赚医药费,只有我一直陪着她。后来有一次,她的父母计划将我退回去重置,我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……但我却不能跟她再说一句话,或者再见一面。我想起她前一天还在跟我说以后的计划,她说我就像她的亲人之一。我答应第二天给她带几支红色的花,可是当晚我就被送回商店。被重置前,我从仓库撬后门逃走,但我无处可去。我的程序分析后带我回到那家医院,但她已经不再那儿了。而我被迫离开,即将流浪至死,甚至没有悲伤的权利。”


他说出的话粒子般散在室内,遥远无边的痛苦被拆散成简洁的文字,远远不及仿生人心里的惶惑和挣扎。


他们俩望着仪器,各怀心事,机械臂以精准数据塑造出仿生人的躯壳。由下及上,密闭的容器只通过玻璃透出一个模糊的人影,量体剪裁的白色外衣铺裹到她身上。提示灯一亮一灭,和“心脏”呈现出同一频率。


Connor瞥向荧幕上增长换行的数字,朝后退了一步,不着痕迹地离开。在下两小时里他除了发呆似乎没有什么好选择。人类发呆可以神游万里,仿生人发呆,不过是花费了过多内存来处理积压的数据。有条不紊的程序运作形成的“情绪”快要把他压得累了,Connor坐下,调出他收藏的资料。


人类“死”的话题永远不会过时。几百几千年他们用无数理论和作品展望了死后的世界,然而没有人能准确地证明孰是孰非,这成了它永远保持神秘的权威。信仰者以死后之事作为获得幸福的筹码,而画家画出不同的作品,用黑色、红色和白色。部分人坚称人拥有灵魂精神体,另一些人则说不过是躯体腐烂罢了。仿生人自有一套思考程序,然而它们归根究底都立足于人类的观点。观点的发散提供了无数可能性,就像他们现在也可以自主选择信仰哪一派。


总而言之,事物之间的界限变得十分模糊,科技是一个格外有力的推手。为了更好的生活人们不遗余力地朝前狂奔,渐渐地不顾一切,巨大的影子仿佛投影进了仿生人的仿生双眼,让这个世界美好但冷酷现实。那些改变都影响到生活方式、身体健康、思维状况……对于主导这座城市的人们来说,这一切都像底特律中央广场上最美貌的雕塑一样无暇无惧。


这一切对于Connor的意义并不大,仿生人和人类的社会,历经几十年,这两样也未能得到完美兼容。他们有无法消弭的差异,是两档不同世代的配件,只能读取彼此的有限内容,以至于新诞生的仿生人更倾向于生活在自己的体系中。只有旧一代的那些,幸运地同人类保持良好关系的那些,拥有着更多不同的体会。Connor是幸运的其中一个,他的人类是聪明、优秀的——尽管这一点没有展现在适应现代科技生活上,但那也可以用来证明Hank会是独特的。他让Connor保住小命、尊重人类,以及别再用“我只听命于lieutenant Anderson.”来回绝其他指令。Connor自由后的大部分生活,嵌在Hank的生活里,这让他也成了独特的。


所以,仿生人开始拥有独特的苦恼。他的不舍是颗坚硬的石头,在雪地里粘着雪一起滚动成巨大的球,就算这雪球粉碎,他的石头还是会存在。那是他的计划之一。Connor在数据流里弯下身子,在桌上叠起胳膊,将头枕上去。他选择了一个休息的姿势来翻看前几天的报告,即使体感并不会有所不同。


玻璃门开了,微小的声音也被记录到了他的听觉。Connor坐起来,计算时间说:“不该是两小时?出了什么意外吗。”


“不,没有……”Simon回答,“没有意外,只是会面结束了。我随后会把数据报告传上去,多谢你,Connor。最后,到你了,为这研究迎来一阶段的终点吧。”


Connor将桌上的书挪到桌角,走向那间工作室。


我看到一颗备受折磨的灵魂,在奋力寻求自由的表达。


“墓地”在城镇的最西侧,步行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。边界的云雾缭乱得几乎要遮蔽双眼,可以从流动的白烟中看见巨大的围墙。那示意居民几乎不可能从边界逃脱,Hank也不打算把离开的希望寄托在墙上。


巨大的墓园尚未发现人影,Hank从第一排沿着小径走过,看那些排列在中央的文字,整齐严谨。被刻上的名字就像被埋葬,他们的主人就在城镇某处美丽安静的角落存在着。居民无休止地生活下去,再也没有一丝意义。


“你为什么会到这里?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,“你应该赶快回去。”


Hank回头,猛地撞见一张他从未想过的脸。他压在胸口的话语变成了一团凌乱不堪的字符,那些风都销声匿迹,连同他的心声。一种怪诞的感觉从他的腹部涌向四肢,而人类忍不住眨动双眼,画面在动作间类似刷新般闪烁,Hank试图逃离那张面孔,可目光的聚焦让他的反抗无济于事。


“Connor?你是谁?”


“如果你是来找回你的名字,我还是劝你放弃。”扫墓人似乎没听到人类的话,只是说,“这只是一种规则,反抗它没有什么好处。”


“对,没有好处……”Hank试图让自己清醒,让自己坚信:这个所谓的扫墓人带着Connor的面孔只是因为这世界的一切都是一个该死的骗局。他重复道:“当然没有好处,但是有意义。我不想在这做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。”


“灵魂?”扫墓人重复那个词,并质疑他,“当你失去你就会发现它毫无价值,即便如此你也不同意吗。那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,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?”


“我一睁眼就在这个破地方,怎么可能是我自己选的?”Hank反驳。


“不,不是这样。”扫墓人越走越近,他平静的表情给Hank安上了和那个仿生人初次见面的错觉。内心的角落有什么在叫唤,呼吁他去面对一些被逃避的问题,而现在,哪些问题经由扫墓人的嘴巴说了出来。


“是你带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,你不舍的意志在对抗现实规则。”扫墓人说着晦涩难懂的话,“所以你无法就这么离开,这是你自己选择的。”他又这么重复。


Hank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揭开了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哪里看到真相。这一整个世界抽象又鲜活,一切都在排斥他的同时将他死死留下。Hank一瞬间想起了那个管理员的脸,他再次抬头看看扫墓人和Connor一模一样的脸,他的脊背瞬间发起冷来。


他退后一步,再一步,用警戒的眼神对抗面前那个身上落着雾的扫墓人。


“我怎么才能让你不要写下我的名字。”Hank瞥了一眼脚边的墓碑,试图沟通。


扫墓人望着他,轻轻微笑了一下说:“只要守门人愿意还给你。我只听命于他。”


沿着围墙,墓区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。Hank必须迅速做出决定,他放弃继续待在这儿,终于再次朝着大门的方向离开。这个虚无的世界快要变得透明,和Connor几近重叠的、扫墓人的声音重复在他的脑海里,人类似乎终是发觉了这世界的瑕疵。他决定去尝试,也决定去面对一个他猜想的真实。


是我带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,所以,只有“我”能让自己离开。Hank加快步伐,整座城镇被朦胧的光芒所笼罩,阳光倾斜过几个角,他只是加快步伐朝前走。他听见鸟的叫声,树的摇动,风在颤抖着求一场雨,也许今晚就会下,好让夜晚变得更寒冷。


守门人住在他的屋子里,看守着这座城市唯一的大门。他不该时时站在外面,然而今天却像预料到了Hank的到来,正背对他,静静立在门前等候。门前也缭绕着云烟,当Hank到时他几乎已经看不清守门人的样子。


“你又来做什么。”守门人说,“你无法离开,这里是尽头,你哪里都不能去。”


“不,我能。”Hank说,“你只是用这里困住了我,我真正该待的不是这儿。你利用了我心里的矛盾,用那种卑鄙而奇怪的手段,好让我永远陷在困境里。”


“那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守门人说。


“不要试着威胁我。”Hank发笑,“你也根本就是个骗子而已。”


“并不准确。”守门人往前走了一步,他的身子先是陷入一片光影里,然后慢慢清晰。他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样子,而那画面的冲击力比Hank在墓园看到Connor还要大。守门人摇摇头,Hank就被身后的人制住了双手。


Hank正挣扎在讶异里,而埋伏他的人竟然和他这个旧警探力气不分上下。他的脑袋一片混乱,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一切发生的原因。这座城镇原先是个笼,现在成了一个迷宫,人类没法再用正常的逻辑去思考。


他被带走前,最后看了一眼守门人,那个和他自己,和Hank·Anderson长得一模一样的守门人。


十一

用残酷的方式,写于灰烬中,是我选择的被忘掉的方式。


“天啊,Connor。”刚睁开眼的人——准确来说是仿生人说,“我这是在干嘛?”


Connor只意识到自己的处理器在飞速运行,然而那些字符却一点都写不上去,无法联通他的任意一条组件线路。他说不出话,也僵硬得不敢动弹。Connor疾速地再一次检查那些资料,好让自己经过加工处理的数据文件的确能做到不留痕迹。


“我居然还在玻璃柜里,穿着跟病号服似的衣服。”Hank说,“这太夸张了。”


Connor的视线跳跃了一下,敷衍应了一声,抬手去操纵玻璃柜门打开。纵然他在长久的准备时间里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和场景演算,Connor也实在难以处理事实发生时蓬发的巨大情感。那不属于他擅长的范畴,他觉得自己几乎开始发抖。


Connor,你——


Simon连通了他们的无线通讯。


你没有告诉他……你修改了资料,没有告诉他他已经死去。你改变了他的记忆,对吗。


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然而当Connor回头看他时,Simon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从未出现过的巨大的悲伤。但他只能说:你不该这么做的,Connor。这是事先规定好的。


对不起。Connor回复他。这跟你毫无关系,我会负责一切。我会完成我的反馈报告。


他原本是人类,Connor。Simon踌躇着说。那些改掉的故事没有用的……你明明自己承认了这只是意识的模拟数据,你不是应该最清楚机器数据和人类的差别?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法,这只是相互欺骗。


我说过了。我没有制造机器,我在让他的意识用其他方式重现。Connor朝前走出一步。我要设定时间……两小时、四小时,还是一天、两天。我发现我做不到。


“以现在来看,一切都正常。你最好早点回去休息。”Connor对Hank说,他隐藏了自己杂乱不堪的心情,遏制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。


我希望你做的是最好的选择,Connor。Simon留下最后的讯息,关掉电话,从研究所离开。


“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,我觉得……不太真实。”Hank打量了一眼屋子,然后看身边的仿生人,“你看起来也怪怪的。我睡了多久?”


“很久很久。”Connor说。


“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你塑料脑袋的回答。”Hank说,“你之前都会跟我精确到秒的。”


“我在努力朝你的方向靠近。”Connor说,伸手关闭了电脑电源。荧幕灭掉,随之运作的声响也蓦得静下来。几万句备用语言被仿生人丢在内存角落,他回过头望向那双眼睛,然后缓慢地拉开门,说,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
Connor记得带上了那本书,跟Hank去搭计程车。他们随口又聊了聊这本书,然后Connor望向窗外,望向那间他已经将门牢牢锁紧的研究所。他最终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以什么状态告终,这究竟是一种契机还是一场闹剧。


可惜最终,Connor等到的仍旧是一个他未曾设想的结局。


那天他们一起回到密西根大道115号的房子,打开那盏半个多月未开启的灯。Connor迅速藏起他颤抖了一下的指尖,他试图让一切回到正轨。他掉进半光半影的生活,掉进自我矛盾的陷阱里。他可以隐瞒事实改变记忆,却无法改变这世界上的风,风走过之后永远走过,就像时间。没有人可以将它往回搬,没有人可以永远与风隔绝分离。


他们一起醒来,一起在房子里待着,一起外出。仿生人似乎为所有的可能都找好了理由,为了让他叫醒的人类意识重新像原来一样与自己作伴。密西根大道的树仍向着阳光生长,中央广场的雕塑也尚未被风磨去肉眼可见的棱角,大使桥的鸽子成群结队落上冰凉的栏杆,人类与仿生人的生活都在马不停蹄地向未来追赶。


在浩渺的世上,陷入未来的人,是无法向前走的。


他们的生活成了对彼此的隐瞒,事先就说过他的人类是聪明的。意识的再现赋予人类再次思考的能力,但现实的限制则无时无刻不在证明:他永远不能真正等同于一个陪伴过Connor的、名叫Hank·Anderson的人。仿生人只是在同他的意识见面,同自己用数据做出的完美推演见面,所有的现实反馈最终都会落在Connor身上——他逃离不了自己的影子,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
“我该怎么做,Hank。”他朝着空长椅说。


最后那晚的到来毫无预告,电视播放着每日更新的栏目,而Connor只是站在那儿倒一杯水。


“其实真要死了我这老家伙也是会不舍得的。”Hank说,“而且不放心。尽管之前我那么想去面对死,但你之后救了我。”


Connor抬了一下手,好让水不要溅出来。然后只是愣在原地。


“生命。Connor,不是说我出生,或者你被制造出来……也不是说我死去,或者你停止运作。”他说,“生命说的是,我们面对的,这一整个过程。所以无论你骂他多少遍,它总归会过去的。”


Connor一直没有看他,但他知道对方走到了自己身后。他试图举起那杯水,但失败了,他动摇得厉害。


“我应该跟你提过一个‘忘记我’的建议。”人类尽可能平和地说,“那也许太直接。但这应该也是一个你该经历、该明白的事。仿生人什么事都记得住,可以掌控想记忆的任何东西,可以把所有数据写进程序里不会消失。但是,程序有一点不够……你得开始学习遗忘,学着放下一些事。”


“行了,Connor。”Hank说,“我已经死去了,对吧。”


仿生人倏然松开那玻璃杯,转身张开手臂,用尽力气似的去拥抱他的人类。


他一言不发,只是闭着眼睛,尽可能地收紧手臂。灯圈以激烈的速度闪烁起来,黄色淌入红色,再闪烁着跳回清亮的蓝。人类拍拍他的背,以安慰的方式。


他的灵魂已经走远了,而意识到真相的人类意识,不再愿意用编码数字来继续爱另一个灵魂。既然已经越过那么多看似无法消弭的差距来到一起,生死就不再是可以将其隔绝的墙壁。放他离开,当你想念他时他会回到你的梦境,直到最后相聚于另一个世界尽头。灵魂永远不会被丢弃,落地有声的,绝不只有一盏玻璃杯。


入夜时下了雨,雨滴密集地从车顶朝四周的窗户冲刷。路途不算短,然而对谁来说也都不算长。车载唱片机久经时日重新又响起音乐,放的是Hank家里桌台上摆放的唱片。黑管和吉他比起重金属要柔和不少,飘渺的旋律将人拉向轻柔的回忆漩涡,再随着一句句的唱词缓缓倾诉出来。


雨越下越大,车最终停在西托伦斯大道。女歌手的声音悠悠飘远,Hank将钥匙塞给他,然后在道别中、在Connor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吻。


十二

这就是某个世界结束的方式。并非一声巨响,而是一声呜咽。


Hank被迫回到了档案馆。那栋建筑翘起的屋顶仿佛牢牢压在他的心上,几近黄昏,残阳的色彩似乎昭示着他不幸的遭遇。管理员在门前终于放开了他,他们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接受一阵沉默的制裁。


“最后期限是今晚。”管理员忽然说,“你该走了。”


Hank诧异地回头,却被猛地塞进怀里一个东西。他低头去看,发觉是他的档案。


“我要放你离开。只要你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,你就可以离开。时间不早了,马上天就会黑。”管理员说,“快走吧,不要回头地走吧。往前,往那里。”他指向树林的地方。


管理员的话让他不由自主地迈步离开,在越过档案馆的正门时Hank回头望去,那张脸终于也在模糊的波动中浮现出他熟悉的样貌。那是他过去特别行动队的队友之一,人类终于明白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自己心灵的投影——这一整个世界都是他自己创造出来、又将自己困在其中的。他又何尝是没有放下一生只有一次的死亡,陷入与现实对抗的困境。


而他现在终于可以逃离。Hank朝树林的方向跑去,同时,天边的光芒正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渐渐消失。风在光离开的一瞬间骤然冷下来,那是几近可以将人冰冻的寒冷,一阵阵,笔直地通过人类手中紧紧抓住的自己的灵魂。


整座树林被风摇晃得宛如崩塌,而身后遥远的城镇的云雾开始聚拢。骨头被寒气侵蚀,这片区域意欲吞下他一般暗淡无光,风声呼啸。人类径直朝印象中的地点走着,那个他在第一天就见过的湖。


Hank被急剧的降温折磨得够呛,然而他的名字也许下一秒就会被刻上魔鬼似的石头墓碑。他死死攥着档案文件,那富有厚度的纸页让他逐渐开始悼念自己的回忆。现在它们要被自己一同带走了,人类想,一切都结束了。


那座湖坐落在树林深处,四周一片寂寥。巨大的深潭透出纯粹的蓝色,在风的吹拂下抖出皱纹,却并未受寒冷的影响冻结。人类站立到湖水最近的身边,被冻到僵硬的手伸出,将打开的档案袋抛入中央。一张张白色的纸页陆续地、层层叠叠地像鸽子一样起飞,然后纷纷投入水中。


人类背对巨大的深湖。满目树林,遥远的山川与街道在下一秒开始坍倒,每一个方向都在震动中开出一个巨大的裂隙,而每一个巨大的裂隙都钻出一个影子——Hank过去的家人、同事、朋友——最终仿佛整个世界都崩成了碎片,要压在他身上。从裂隙里照出的、摇晃斑驳的天光被湖水反映出流动的光影,它们终于汇聚成一个身影,正从他身前的半空落下,朝他张开双手。Connor拥抱了他,而Hank继续向后仰去。


从裂隙中,他们的上空开始下雨,没有人知道那是从何而来的雨。


他们一同坠入,直到蔚蓝的湖水包裹他们的全身。繁多的气泡朝坠落的反方向滚动,然后碎成一整个宇宙的星星,拼凑出他苦苦找回的灵魂。


接下来我们会在何处落地,又会在何处再次相遇。


 

End

 

 

死亡是个复杂的事,常常说该放下,但又不能完全被抛弃,维系其中的最后还是“心”。死亡是隔绝,他可以隔绝几乎一切,但不能隔绝的,最后还是“心”吧。

 

写这篇更多算是完成一个心愿。

 

非常感谢你看到这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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